第28节
叶秾取下妈妈买的钻石项链，钻石虽然闪亮但太惹人眼了，这种细细的银链戴在脖子里，玉兰花苞落在襟前，举手投足之间有种出意不意的温柔感。 甘棠费了许多心力，在雕琢这一条小小银链上，除了项链，还有耳环和手镯，她原来以为这是一件容易的事，真的现场看加工才知道有那么多的不易。 她伸出手来，对着叶秾笑：“你看看。” 甘棠一双手完全变了模样，大姆指戴了个指甲套，美甲都剪掉了，手上还有一片片的红：“我也在跟老师傅学，这东西可真不容易。” “你自己学着做？”叶秾还是有些吃惊。 “那些学徒也没基础，照样能学会，我有什么不能学的。”甘棠不光在学雕蜡熔银，还报了珠宝设计的课程，想去考证书。 甘棠原来就有基础，画简单的设计稿不成问题，但还需要深入学习，比如了解珠宝的材质，切割工艺，艺术鉴赏，要有完整的理论和实践知识，才能让设计出更好的款式。 叶秾没想到甘棠一努力起来会全身心扑在上面，甘棠说：“我总算知道你的工作有多忙了，我现在每天时间都不够用，根本没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和宋杰还没能成功离婚，要等半年之后才能再次申请，但宋杰已经开始清算财产了，他一面求甘棠复合，一面去偷偷去查“棠”的持有人。 甘棠已经对这段感情死心，投入到全新的生活中去，她每天都忙不过来，宋杰的事虽然让她心烦，可心烦也只是暂时的。 她点了一桌子蛋糕，原来吃一点都怕发胖，结果忙起来饭量涨了，人还瘦了，含着一口奶油才把气咽下去：“你不知道，他算得有多清楚。” 连车子保险钱都算进去了，甘棠原来工作步行就能到，拿了驾照之后根本没有开过车，她一边说一边问：“宋杰都这样了，顾诚还跟你算得更清楚。” 甘棠只是跟宋杰分房子，叶秾还要分公司，还有她带走的那些客户，和两员大将，这么一想撕破脸也是正常的。 伤感情不要紧，最要紧不伤钱。 如果一辈子所思所想所为都一样，那根本不会出现问题，但世界上都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当然也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 “等你开业，我给你送大花篮。”叶秾拿了一份巧克力蛋糕。 甘棠一想到开业就发起愁来，现在做好的根本都不够摆柜台，创业比她想像中难多了，可也比想像中有趣多了。 “我怎么浪费这么多时间呢？要是一毕业就怒力，起步就不会这么晚了。”她一边说一边戳蛋糕，几分钟又吃掉一块。 叶秾看她吃得这个样子，给她倒了一杯茶：“你吃慢点，再忙也不能不吃东西，不然身体熬不住。” 她刚刚起步的时候也是一样有一顿没一顿的吃，后来胃疼才知道辛苦，叶妈妈花了大力气，给她寄各种养胃的药，按时吃饭，这才慢慢养好了。 等甘棠又干掉一块蛋糕，叶秾觉得不对劲了，她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甘棠红光满面，吃得多睡得香，没有什么地方不好的，就连忙起来都有劲头，她刚想说自己没事，又顿住了，她这个月大姨妈没来。 刚刚还红光满面，一瞬间就脸色煞白，一口都吃不下了，她看着叶秾，喃喃道：“不会吧。”她才刚刚想要迈进事业，打算跟宋杰离婚，总不至于这时候怀孕了。 叶秾问她：“每次都有做措施吗？” “当然了！” 甘棠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可是宋杰想要。 叶秾想到的，甘棠自然也想到了，她缓缓陷进咖啡厅的软椅里，望着叶秾：“怎么办？” “去检查，我带你去医院。”叶秾拎起包，两人刚刚还在畅谈“棠”这个品牌要怎么发展，突然之间就要奔去医院。 甘棠害怕去医院，她说：“要不然去买验孕棒试试吧，或者再等几天，说不定是虚惊一场。” “去验血才知道的最准确，你要是想等，也可以等等。”叶秾把车停在路边，甘棠刚刚还叫饿，想吃汉堡薯条冰淇淋，现在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去不去，你决定。”叶秾无法代替她做决定，但早检查，才能早做决定。 甘棠坐在车里，叶秾下车给她买了一瓶水，她打开喝了半杯，终于决定：“去医院。”不管结果怎么样，她都已经决定了。 ☆、第40章 合作 叶秾开车带甘棠去了医院，甘棠一路都在沉默，叶秾从车里翻出两块巧克力条，这还是陆扬给的，买了一大盒，让她上下班来不及吃饭的时候垫垫肚子。 “吃吧。”这时候更要有个好心情。 甘棠这么紧张，根本没有接过去，叶秾趁着红灯拆开包装塞到她手上，“别担心，你们不是一直都有保护措施吗？检查只是以防万一。” 甘棠嚅嚅，她有事没告诉叶秾，到现在也没有瞒她的必要了，她说：“他把我的避孕药换掉了。”换成维c含片。 还是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药片颜色形状虽然差不多，可是味道不一样，她一尝就尝出来了，一开始还以为是药过期了，后来才发现不对，为此甘棠跟宋杰大吵一架。 宋杰能动第一次手脚，就能动第二次手脚。 叶秾侧身握住她的手，甘棠指尖一片冰凉，叶秾用力一握：“事情还没确实，现在担心还太早了，不如等真的确认了，再想怎么办。” 甘棠情绪极坏，她一遍又一遍后悔，那时她只以为宋杰是太想要孩子了，宋杰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他想要一个跟甘棠一样漂亮的女孩儿，想当爸爸，想当两个女人的保护伞。 还对甘棠说：“有个缩小版的你，多可爱啊。” 甘棠心软了，现在想想那一次就不该原谅他！ 叶秾停好车，带甘棠去挂号抽血拍拍片做检查，医院里人山人海，从挂号到拍片，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叶秾干脆替她挂了一个特需。 在等报告的这一个小时里，甘棠从一言发不发，变成唠唠叨叨，她从她跟宋杰认识开始反省后悔，当时的每一桩小事都变成了她不应该跟宋杰继续的原因，越说越委屈，最后哭了起来：“要不是我和他谈恋爱了，你跟顾诚也不会认识了。” 叶秾拿她没办法，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别担心，可能只是累了，你最近不是天不亮就要跑装修跑工厂吗？” 甘棠可没有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过，每一个把事都要亲历亲为，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不够用，她每天都睡不足。 甘棠吸鼻子擦眼泪，从一开始的镇定到现在的自暴自弃：“要是你说中了，我就去给你买个新款包。” 她已经认定是宋杰动了手脚，也已经想好了，无非就是挨一针，她是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要孩子的。 叶秾看看时间：“可以拿报告了。” 甘棠已经有了主意，她自己走进诊室，如果是真的，问问能不能立即安排手术，进去之前还跟叶秾说：“千万不能让我爸妈知道。” 她两只手捂在肚子上，下了狠心，现在顶多就是个小绿豆，趁还没成胚胎之前，速战速决，绝对不能让宋杰知道。 叶秾在特需诊室外的沙发上等她，没一会就就看见甘棠紧紧握着报告出来了，叶秾关切的站起来问她：“怎么样？” 甘棠如释重复，她一把搂住叶秾：“走吧，买包去。” 花了六百就看了个月经不调，医生首先确认是否妊娠，甘棠最近劳累过度，再加上情绪变化剧烈，激素水平不正常导致的经期推迟，配了一盒几块钱的药给她。 叶秾跟着松一口气，还好是虚惊，她到这时候才数落甘棠：“包就免了，你得正常饮食，正常休息。” 甘棠也知道自己这一出把两个人都吓坏了，她现在无比迷信，刚刚在心里把能求的都求了一遍，说了要买包，就真的去买了个包给叶秾，一只皮夹子，拉链上面带一朵粉红色的小花。 合上就是个不出错的大牌钱夹，打开来又有一朵小花，甘棠看中很久，本来是想买给叶秾当生日礼物的，提前给了她，对叶秾说：“给你招招桃花。” 马上拆开给她用，从她包里掏出皮夹，把钱和卡给她放得好好的，这只招桃花的皮夹刚刚合上，叶秾就收到了短信。 是舅舅介绍的那位张先生发消息给她，从这条信息，看得出他确实是位收入能力都很不错的男性。 措辞非常婉转，又不会让人觉得受了冒犯，几句话只说了一件事，就是他虽然觉得叶秾是位非常优秀的女性，但他目前，并没有相亲结婚的打算。 叶秾一下子笑了，这位张先生，给他们彼此都省去了麻烦，本来工作生活节奏就非常快，忙都忙不过来，想必张先生跟她一样，都没空见长辈们看定的对象。 这帮了叶秾一个大忙，是对方不想见面，舅舅以后再也不会打这种主意了。 她晃着甘棠送的招桃花皮夹说：“不灵啊。” 甘棠不气馁：“等我给你用粉晶单独做个手链，好好招招桃花。”她一边说一边灵感涌现，春日的主题就用桃花，粉晶配银也很好看，而且成本还更低，但银包水晶的工艺怎么实现，还得去问老师傅。 甘棠赶紧把这个灵感记在记事本上，她刚刚还脸色煞白，现在又活蹦乱跳的，叶秾叮嘱她：“你好好休息，记得吃药，赶紧招个人，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跑得过来，当老板要知道分工。” 如果所有的事都要她一个人做，那她也早就被累垮了。 甘棠无孕一身轻，她笑嘻嘻勾着叶秾的脖子：“晓得啦，你刚刚不是说下午还约了人吗？赶紧去，别迟到了。” 叶秾看了看时间，已经来不及吃饭，要赶快赶过去，今天是她和章经理约好见面的日子，对方想当面听一听她的设计思路。 他们约了下午三点，叶秾提前十五分钟到达，在车上扑上粉，补上口红，拿着资料等电梯，电梯门快要阖上时进来一个男人，他一进电梯就不断用目光打量叶秾。 叶秾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今□□着合适，妆也没花，忍不住瞥过一眼，男士立刻收敛了目光。 到达办公楼层，这人还径直跟在身后，叶秾有些不悦，她快步走到前台，对前台说：“我下午三点约了章经理。” 前台就对着她身后叫了一声：“张经理。” 那位男士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叶秾，冲叶秾点了点头：“里面请。” 一直到他办公室里，叶秾拿出设计方案，男人看了一眼，笑了：“我是负责招商的，姓张，弓长 张，叶小姐约的是不是经营部的章经理。” 叶秾觉得奇怪，既然不是她约的那位章经理，为什么会知道她姓叶？ 张经理抬手让她等一等，替她打了个电话，然后他问：“叶小姐就没觉得我很眼熟吗？” 叶秾完全想不起来，她正在猜测眼前是不是她初中高中时候的同学，如果没认出来，那还真是有些抱歉，张经理先忍不住了，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张言。 叶秾记得这个名字，就在两个小时这前这人还给她发消息，表示不愿意相亲，没想到两个小时之后两人会隔着办公桌相见。 她笑起来：“原来是误会，不好意思了，我还赶时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人可能是凭着相亲照片认出了她，但她没有要深谈的意思，见章经理更重要，说着站起来想要离开。 张言原来是拒绝相亲的，也很反感父母把他的照片和联络方式直接给了对方，但他还是婉转拒绝了，不伤彼此的面子，没想到对方根本连照片都没点开，也可能是点开了，但完全没记住他。 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张言送她离开办公室，叶秾这才知道章亦磊这个名字男性化，其实是位女经理，她笑盈盈把叶秾请到她的办公室，给叶秾倒了一杯咖啡：“加奶吗？” “不用了，谢谢。” 章经理完全省略掉寒喧，开门见山：“叶小姐的设计思路给我印象深刻，与我也是不谋而合。”她桌上有叶秾方案的副本，已经翻阅多次。 她说：“都汇广场其实是翻新扩建的，原来那里是都汇百货，离地铁站公交车站都有一定距离，也不在交通主干道上，它的地理位置很不理想，周边又有四大商场，地下美食街和独立的电影院与它竞争，一向经营不善，到前年到关门歇业的时候，每平方的租金已经跌到三块钱。” 就是这样也没能吸引来人流，商场的人气日渐低迷，最后连招商都很困难，只能关门歇业。 她说的有些叶秾知道，有些她不知道，叶秾实地去过都汇广场，从地铁走到商场有一公里的距离，而地铁出门就有另一个大型百货，百货楼下有条美食街，对面就是电影院，都汇商城在购物观影用餐这三个方面都没有优势。 “所以叶小姐方案才格外打动我。”章经理说，“这次都汇地产投资巨大，要把这个商场盘活，我们的经营方向和定位是亲子时尚，这是一个突破口。”但怎么做到真的突破，需要好的方案支持。 叶秾安静听着，她大概知道为什么章经理会对她的方案青眼有加，章经理说：“本来我们已经购买了代理权，做了一系列的玩偶准备开业投放，但你的方案让我重新考虑了开业活动。” 沉浸式的，有主题的购物中心才能吸引客人专程过来，才能打破原来都汇百货在老顾客眼中的商业模式，叶秾在方案里提到一点，章亦磊就丰富了她的这个想法。 第一炮就要打响，而不是试水。 等章经理全部说完，叶秾才知道章经理属意她的方案，因为她不仅仅想做美术陈列，而是把美陈布展概括进了主题经营中，而另一位王经理则想选择最有名气的广告公司做商场美陈。 分区规划就是章经理替叶秾争取来的，用业绩客流数据来说话，拿下经营的主导权，她对叶秾伸出手：“希望我们能通力合作。” 叶秾她从章经理那里知道了第一个ip展，也确定了自己会被分到相对不利的商业街，她说：“我可能需要一些商户联动。” 章经理点头：“你需要些什么，我都会尽力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