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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没瞎啊。” 姚珞从来没瞒着别人自己的性别,一开始穿男装出门用伪声说书纯粹是避免麻烦,等到熟了之后也无所谓,但好歹也是个招牌,索性就继续用伪音了:“怎么,有问题?” “不是。”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长出一口气:“没有问题。” “啧啧,瞧你这担忧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我……” 几个字到嘴边就被姚珞给咽了回去,她和陈宫还没能到开这种玩笑的时候,索性转了个弯露出个假笑:“还以为您是我亲哥呢。” “我算是你师兄。” “那以后要我这么喊你么,师兄?” 她一瞬间切换了本音,然而在这个时候却莫名显得有些沙哑,说完后就轻咳了两声。看着她有些可怜的模样,陈宫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伸手把自己在济南买到的几枚酸梅子递了过去:“给。” “对我这么好?” “你只有十一。” 看着他毋庸置疑的态度,姚珞撇了撇嘴,挑了块梅子抿在嘴里,整张脸酸得皱成一团。牛车缓慢行进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听到“到了”两字时原本昏昏欲睡的姚珞猛然惊醒,跟着陈宫走下车走进小院时看到了个跪坐在桌边的老头。 一脸书生样,胡子明显修剪过,却又莫名显得稀疏。头发…… 他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目光,眼神扫过来的那刻有些犀利,同时也带着点打量。姚珞只是微笑地站在那里,良久后才听到对方带着笑的询问:“你就是姚珞?” “正是。晚辈姚珞,见过陈老。” 这不是挺好一个小姑娘嘛,还说人家妖孽……陈熹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子咂了咂嘴,只觉得自家两个老友针锋相对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某人眼光不错略胜一筹。 “你不准备留下,还准备回济南?” “不错。” “那你可知道你师父把你托付给了我?” “不知道,也不可能。” 听到最后四个笃定的字时陈熹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装小姑娘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就看到她扫了一眼自己的脚。 跪坐那么久,腿不麻么? “……” 他收回刚才的话!这个小狐狸,一点也不可爱! 陈宫看着自家祖父突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的模样默默地看着笑容变大了的姚珞,在心里叹了口气后把人扶了起来,任由小老头把身躯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祖父,阿珞在济南很好,您大可放心。” “我能不放心么,既然公祖都说过当以子孙相累①,那当然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句太过于有名的话,姚珞的脸上微微僵了僵,看着对方嘲讽的表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偏偏小老头又开了口,语气里还多了点怨怼:“我是不管什么毒月毒日的,偏他只让你一个人留在济南,忒心大。” “多谢您关心。” “行了也别客套了,今天晚上住家里,他总说要带你来见我却又从来都说没空,我这儿早就有你一间房。还有,你什么时候回济南?” “大约三日后。” 陈熹也不管两个人在想什么,伸手掐算了之后点了点头,表情里的笑更加深刻许多:“那便住下,你远道而来我不留你多说话,只是莫误了申时的哺食。” 小老头到最后都不肯说自己的名姓,姚珞也不问陈宫,又一次行了礼后随着院子里老仆的指引走到自己房间,随口说了声多谢后看着他似乎愣住的模样又往他手里拍了刚从陈宫手里昧下的梅子。 “多谢,身无长物,送给您当个寒酸见面礼。” “这可使不得——” 看着男装小姑娘对着自己灿烂一笑后关上门,老仆低头看向手里的梅子,小心翼翼地抿捏下一点抿在嘴里,随即被酸得嘶哈出声。 这味道,够劲。 听到下午四点才有晚饭,姚珞坐在打扫干净的床榻上揉了揉腿,看着书柜上摆放着的竹简走过去拿起一册。看着上面的并非是什么儒家经典而是太史公本纪时她顺着读了下去,对着手里没有标点符号的长串描写在心里安排了句读,只觉得越来越有点心塞。 她真是被自己给惯坏了,毕竟当初她和她师父开始学了判句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了个借口着手给语句加标点,以至于到现在她家那些她抄的书都是有标点符号的。 手里这些没有标点,是真的难熬。 只不过手里这本史记倒是有着自家师父留下的批注,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姚珞抿嘴一笑,读完了一段后把手里的史记放回书架,靠着墙有些发愣。 她刚才得到的情报,实在是有些惊人。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在确定是他的那瞬间,姚珞还是有种恍惚感。 当以子孙相累。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桥玄,也就是后世有争议,对着曹操说出“乱世之英雄,治世之奸贼”这句著名品评话语的人。历史上这位大佬曾经还担任过三公,怎么会是自己的…… 乔公,桥公。 当初她因为是个女孩子生辰又太过于恶劣,被当初赶来济南扶灵归乡的乔公儿子赶到了旁边,甚至于都没法送行,只能远远地给他嗑三个头。而现在陈宫的祖父告诉她,你那个老师,是曾经的太尉。 不对,历史上他当了太尉,但是他在捡到她之后似乎就没有再入过朝,而是带着她走遍中原,最后因为疾病留在了济南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