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正当曲青邪还想再说，一声清朗的叫声把两人谈话打断，洛书抬头，正是方尚清。 哎怎么回事，这俩人怎么都找过来了。 洛书苦恼而认命地招了招手，“小清清。” 方尚清一进院子，就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两相对望，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洛书叹着气按了按太阳穴，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方尚清一愣，然后就想起昨夜看见的图册，刹那间从头红到了脖子，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师父你问他！厚颜无耻之徒！”方尚清最后黑了脸。 洛书有些苦恼地摸了摸下巴，自己这徒儿都是经人事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害羞啊，想他过来之前的世界，男生之间凑在一起讨论着东西正常得很嘛。 他叹了口气，“小清清，图册是我让二青给你看的，不只是你们两个，七个人都有。” 方尚清僵在了原地。 “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当时为了让让你们锁阳，所以我没有说这方面的事情，现在补一补也不晚，虽然没法抱徒孙了，但是这种事情也要注意的嘛。” 洛书说着又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单身狗，就体会到了教育孩子生理期知识的尴尬。 方尚清抓住了重点：“等等师父，什么叫‘不能抱徒孙了’？”自己虽然不近女色，但是身体很健康！莫非是…… 他下意识地想向曲青邪那边看，又生生止住了动作。 不对，那天给他搜身的时候，他分明…… 洛书一脸“我都理解”的表情，“没事没事，师父不在意的，你们幸福才最重要。” 方尚清和曲青邪一脸懵，总觉得师父好像误会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师父！师父父～～～” 两人正傻乎乎地站着，就听见又有人来了，一听这黏糊糊的声音，就知道来的是百骨知。 今早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都来了？ 洛书一边奇怪，一边熟练地接住扑过来的百骨知。 “怎么这么早来了？”洛书摸了摸百骨知头顶翘起来的一撮头发，百骨知在洛书怀里可劲儿蹭了两下，才恋恋不舍地把自己撕了下来，端正坐好，然后和大师兄二师兄打了招呼。 “师父，冉苍有新动作。” 说到正事，百骨知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洛书已经习惯了小徒弟的切换，干脆地接上了话题，“他又想做什么？” 语气是毫不遮掩的不耐烦。 有一件事情他没有与徒儿们说，只有宁恒与二零八八知道，那就是他手里有一瓶毒，是他闲来无事研制的。慢性的毒，服用时常长达一年，服用的人初期会感到疲倦与劳累，在压力之下的疲倦会激发焦躁与暴躁，从而诱导进入第二阶段——影响睡眠质量，多梦，夜间体盗虚汗，心悸。 两相叠加之后所引发的后果，就是加速人体衰老，不需要很久，只要一年。 慢性的新药，想查都无从查起，症状与更年期极像，因而杀人于无形。 洛书每每想起宁恒与三徒儿，都很想给冉苍灌下去。 他忍住的原因，也不过是在意冉星辰的感受，以及担心冉苍死后民间动荡。现在冉苍这些频繁的小动作，简直是在他忍耐的边缘线上左右跳动。 洛书自认为脾气不算差，但是冉苍偏偏就能一次又一次地引他动杀心。 百骨知看着师父紧皱的眉头，眼疾手快地捧出一包“红灯笼”，“师父，要先吃个果子吗？” 红灯笼，又名灯笼果，唯一的特点就是甜、很甜。不喜欢吃甜的人会被齁得嗓子疼，喜欢的人则封为至宝。 洛书放了一个入口，清甜的果汁在口中爆炸，惬意地眯了眯眼睛，百骨知趁机蹭了蹭洛书，道：“停在远处的军队开始行动，按速度，大概在今天下午就能到达大会会场。” 洛书奇怪道：“这么多人，就没人发现他们的动作？” 百骨知摇摇头，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共计五万人左右，其中有一万人身负武功，这一万人中一千人身手利落，五百人身手在江湖中也排的上中上游，五十人已经算精锐，其中还有四人，身手在江湖中能比得过的也是屈指可数。他们没有列队，各自伪装成商贾镖师，寻常百姓，甚至有一部分是通过地道潜行。另外四万则是从各个官道前来，穿的是沿途的县衙役服，以及地方军服。” 皇室豢养武功高手的事情从来不是什么秘密，他们自小统一学习皇家的功法，有的自小被挑选出来当暗卫与影卫，大部分的则是进入了军队。 他们与正常军队的区别在于强大的武力，以及被洗脑洗得更为彻底。 他们绝对忠于皇上，忠于穹国，这是一柄锋利的刀，是抵御外敌的利器，是平衡江湖与朝廷之间的筹码，也是冉苍身上的变数。 皇室之内无亲情，但是皇子为争权夺位所下的手段都只是用在彼此身上，从未有人打过冉苍的主意，其中极为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这些人。 他们忠于皇上忠于穹国，但是在他们登上这个位置之前，这柄尖刀对准自己的，永远是锋利的刀刃。 洛书又往嘴里送了一个红灯笼，沉默片刻道：“一万人，这是那只队伍里的一半人数了。” 百骨知点点头，“没有任务的全被抽调了。” 洛书眉心一跳，莫名想起了一个词“破釜沉舟”。 “能知道他们的目的吗？”洛书问。 百骨知摇了摇头。 究竟是密保问题做的太好，还是就连这些人都不知道呢？ 洛书撑着头想了想，直到二零八八拎着饭盒走进来院子，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百骨知看见洛书突然僵直着身子看向远方，也随之看过去，看见小八兄弟正一样样地往桌上摆吃食。 肉花卷，灌汤包，麻辣粉，阳春面，油条，羊乳……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香气四溢。 ……也是哦，师父该吃饭了。 “师父饿了吗？先吃饭～”百骨知拉了拉师父的衣角，发现洛书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与其说是饥饿，不如说是发呆，直到被他拉住了衣角，方才如梦初醒地看向他，眼中的迷惘如清晨的雾气一样散去。 “啊？嗯、那就先吃饭……”洛书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 方尚清有些担心地看着洛书：“师父，你没事？”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师父这种……怎么说呢，这种似乎在顾忌纠结着什么，以至于全然分不出心神的样子。 曲青邪皱眉，“老头子你不会被人下蛊了？要不要让六师弟过来看看。” 洛书这倒是反应得快，狠狠瞪了曲青邪一眼，“下什么蛊，我还下毒了……哎？” 洛书坐直了身子，看向百骨知，“用毒。” “什么？” “与其被动反应，不如先下手为强。” 洛书指的是刚才五万精兵。 武林大会高手云集，洛书不觉得如冉苍会蠢到在这里动手，否则两败俱伤不说，最有可能的，是朝廷与武林彻底撕破脸。 可是这样，却是两边都不想看到的。 不说别的，若是暗影阁被惹急了，单单是暗影阁，就够冉苍喝一壶的。 所以这些人，必定还有旁的用处，而这用处，洛书猜不出，也不打算去猜，只要知道是打算对大会动手就好了。 既然猜不出，那就一锅端了。 不需要剧毒，甚至不需要特别研制的毒药，只需要一捧巴豆——现在站在对立面并不代表就是敌人，不能否认这些人平日所做的，是在保护这一方水土。 百骨知了然。 解决了一桩心事，方尚清心头一轻，总算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话说师父，施己教的几个人开口了。” 洛书伸懒腰的动作止住，“什么？” 方尚清刚要开口，二零八八走到洛书身后，动作自然地给洛书捏了捏僵硬的肩膀。 “边吃边说。” 而就在二零八八的手按在身上的一刹那，洛书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第158章 压在后颈上的手干燥有力，微烫的掌心将肌肉的酸涩与疲倦一并化开，最恰当的力道，最熟悉的熨帖，除他之外，再没有一个人比洛书自己更熟悉自己的喜好。往常免不了舒服地喟叹一声，笑着打趣小八是贤系良统，现在却一语难出。 额头似乎还在微微发烫，被抑制住的感情如同静水深流，甚至不必确认，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情意，如空气呼吸，虽难以察觉，却已经渗透到了四肢百骸，无处躲避。 躲避？ 洛书暗暗苦笑，他自认为喜欢的是女孩子，但是不知为何，面对小八的亲昵却没有丝毫的反感，他想大抵是已经习惯。就像是现在，哪怕无法如同往常一样调侃，但是身体却极为诚实地反应了主人的舒适，僵硬的肌肉在娴熟的手法下放松，在平时这大抵是最好的感谢，但是现在洛书却不得不发愁，万一给予小八洗完怎么办。 若是小八以为自己也是心悦他的，到时他被拒绝，定然会伤得比不抱希望更难受。 想到这里，洛书费了点意志力才从二零八八的手下钻出来，点着与自己这边隔着最远的盘子笑着道：“我想先吃云片糕……” 话没说完又被按了下去，头上方传来了二零八八清冷的声音，“没有完全放松，还要半盏茶的时间。”顿了顿，他又道：“那边的吃食都有些烫，先散散热气。还有这些糕点热着吃口感不好，等吃完饭温度刚好。” 说话有了起伏的调子，但是一板一眼的说辞就像是一个称职的下属，那些隐秘的心思被尽数藏起，就连洛书都感应不到分毫。若不是昨夜那在额上的轻轻一吻，他几乎要以为感应到的几乎将他溺死的汹涌感情，不过一场幻梦。 二零八八给出的理由很合理，洛书没有理由反驳，心里暗暗叫苦。 小八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超过他们“应有关系”的感情，因此无法挑明拒绝，然而若说是委婉的暗示，洛书想起之前他无意间说的，想谈个恋爱，后果就是二零八八险些将鸡汤洒出，然后就是小八对自己刻意的躲避，那段时间自己还以为与他生了什么矛盾，现在想来，大概小八是从那时起变了感情。 既然躲避过，那就是说迟疑过。 洛书在心里哀嚎一声。 这样说来，暗示根本没有用！ 【怎么走神了。】响在意识海中的声音如同有人在耳边呢喃，轻轻的一声叹息带着主人的无奈，仿佛一个落在耳廓的吻，在独属于两人的意识海中，二零八八比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模板般的下属样子更有“人味”。 洛书身体轻轻一颤，耳廓已经红透了，心里在一片空白之后一片的mmp。 我耳朵原来是敏感点的吗？！说话不要靠这么近啊！ 洛书还没抓狂完，嘴里就被塞了一个鱼丸，鲜香弹牙，唇齿生津，带着丝丝的甜味。 这个世界没有鱼丸这种吃食，也就是说，这是二零八八买来了鱼，将刺一根根挑出，将肉捣碎加料，一点点揉出的鱼丸。 也不知道究竟花了多少心思。 洛书方才想起，哪有什么趴在耳边说话，刚刚只不过是响在了意识海里。 这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