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到2003年

    2003年9月1日。

    驶往h市的火车上。

    陆扬茫然地睁开双眼，一时不知身处何地。

    随着醒来，陆扬耳中听到周围一片聊天的声音，其中还有几个似曾相识，那几个人好像在打牌，陆扬醒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一个男生喊“三个尖带一对四！”

    陆扬一头雾水，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情况，自己昨晚喝醉后，发生了什么？旁边哪儿来的那么多人说话声？

    目光望过去，陆扬愣住了。

    脚下明显是一辆正在平稳行驶的火车。

    刚刚吵醒他的轰隆轰隆声，就是这火车行驶发出的。

    周围那一片说话聊天的声音，都是火车上的乘客发出的。

    而正在打牌的……

    陆扬目光一望，便已认出，全是他高中时候的同学，有本班的，还有两个是隔壁班的。

    陆扬默数了一下，本班四个，隔壁班两个。

    都是十八岁左右的年纪。

    看到这些人都这么年轻，陆扬一惊，立即低头去看自己的衣着和双手……

    简单的蓝色牛仔裤、黑色t恤衫，修长白皙的双手……

    不用再多看了，陆扬已经记起，这是自己年少时候的模样。

    发生了什么事？

    陆扬愣愣地望着车窗外不停飞逝向后的景物，默然无语。

    表面安静，其实心里，短短瞬间，陆扬心里就已经闪过无数念头，发生了什么事，陆扬已经明白。

    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眼下的情况，应该是去大学报到的那一年。

    记忆中，只有去大学报到的第一年，陆扬才同时与这几个同学一起乘坐火车。

    未久，陆扬的目光默默地转到斜对面座位上那个正在看几个同学打牌的女生脸上。

    ——冯婷婷。

    高中三年，陆扬最喜欢的女生。

    因为冯婷婷，高二分文理科的时候，陆扬随她一起选了文科；也因为她，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陆扬选择了h市的师范大学。

    记忆中，大一下学期，陆扬写的第一本小说出版之后，向冯婷婷表白，然后两人走到了一起。

    可惜，好景不长，大四实习回来，冯婷婷跟他提出分手。

    陆扬从同学那里知道，实习的时候，冯婷婷新交了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那个男人有一辆保时捷卡宴。

    她是陆扬的初恋。

    也是伤害陆扬最深的女人。

    所以，此时默默地望着她，陆扬心里很复杂。

    大概是感觉到了陆扬的目光，正在看其他同学打牌的冯婷婷忽然看向陆扬，见陆扬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她微微一笑，美丽的大眼睛还俏皮地对陆扬眨了两下。

    这个年纪的她，早就知道陆扬心里喜欢她，事实上，她对陆扬感觉也不坏，和陆扬高中同班三年，她和陆扬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两人经常聊天、开玩笑。

    此时，她还像往常一样对陆扬俏皮地眨着漂亮的大眼睛。

    她根本不可能知道，现在的陆扬，已经不是原来的陆扬了。

    现在的陆扬，意识来自2013年。

    永远记得那一年她对他的伤害，对他的背弃。

    所以，她很意外地看见，这次陆扬并没有对她微笑，看见她对他眨眼，陆扬的目光居然移开了，又望向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

    对冯婷婷来说，她和陆扬还没有开始交往。

    但对陆扬来说，他们早已经结束。

    就算明知道下学期，他向她表白，她会同意和他交往；就算明知道这一次重新来过，他有很大可能让她不会再离开他，陆扬还是不会再考虑她。

    心中的伤痕，不会消失。

    陆扬不想再与她有任何亲密的关系。

    火车两个多小时后，来到h市。

    陆扬拎着自己的背包，随着几位同学，沉默地走下火车，随着人潮往车站出口走去。

    冯婷婷可能是察觉到陆扬今天的奇怪，下火车后，有意无意地走在陆扬身旁，在快出车站的时候，她用肩头碰了一下陆扬的肩膀，轻声问：“嗨！陆扬，你怎么了？”

    陆扬瞥了她一眼，礼貌地笑了一下，回答：“没什么。”

    “那你刚才怎么那样？”

    冯婷婷追问。

    陆扬淡淡笑了下，还是那句话：“没什么。”

    冯婷婷还想问什么，陆扬加快几步，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让她后面的话再也问不出来。

    能考上大学的冯婷婷并不傻，事实上，她的感觉很敏锐，陆扬有意对她的冷淡，她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感觉到了。

    女生的矜持，让冯婷婷咽下了后面想要问出的话。

    但她心里却很困惑，不明白陆扬今天在火车上，一觉睡醒过来，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居然变得对她如此冷淡。

    车站外，有h市师范大学来接送新生的中巴车。

    陆扬几人上了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学校。

    这一天，是h市师范大学新生入学的第一天，学校内外，一片喜庆气氛，老生欢迎新生，带着新生去各个办公点办理入学手续，无数年轻的身影来来往往，朝气蓬勃。

    刚进入校门不久，陆扬就和几位同学分开了。

    因为，陆扬就读的历史专业，和其他几人都不相同。

    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陆扬有心和冯婷婷选同一个专业，奈何，冯婷婷选择的是她最擅长的英语专业，而英语，却是陆扬最弱最厌恶的课程，没办法，陆扬只好选了自己还算感兴趣的历史类。

    刚才与冯婷婷等人分开的时候，陆扬心里很庆幸，庆幸自己之前并没有硬着头皮选择和冯婷婷一样的英语专业，否则，之后的大学几年，每天都面对着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下去。

    现在好了，虽然和她是同一所学校，但英语系和历史系隔着大半个校园，以后只要自己不主动去找她，基本就不会再遇见她，时间久了，自然会与她越来越疏远，早晚会如自己所愿，断绝联系。

    这天晚上，陆扬躺在新宿舍的床上，听着五位新舍友南腔北调的聊天声音，思绪渐渐飘远。

    这一次，还要不要写小说？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大一新生报到的日子，所以，这两天时间，陆扬可以自由支配。

    因为以前的记忆，陆扬对这所学校很熟悉，虽然这两天校园里到处一片热闹，但凭着对学校的熟悉，陆扬拿着刚买的稿纸和铅笔，独自一人来到校园边缘的3号教学楼。

    3号教学楼，是全校最古老的一栋大楼。

    楼高四层，差不多有三十多年的历史。

    陈旧沧桑。

    加上又远离新起的两座教学大楼，处在校园边缘，所以，这里平时很少有人到来，只有平日上课的时候，因为课程，才会有学生前来。

    像这两天新生入学，以陆扬的记忆，是不会有几个学生过来的。

    走进空荡荡的3号教学楼，陆扬直接来到第四层顶楼，进入一间无人的教室，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坐下。

    雪白的稿纸摊在面前，泡好茶水的茶杯放在旁边，陆扬点燃一支本地产的香烟，一边慢慢削着刚买的铅笔，一边在心里思忖第一本小说写什么类型，以及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重生之前，写了十年的小说。

    对于陆扬来说，他最强的本事就是码字。

    除了写小说，他没有第二件擅长的事。

    所以，昨天晚上入睡之前，他心中已经决定，这一世，他要继续上一世没有大红大紫的小说写作。

    实现理想，已经是其次，最重要是通过写小说，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相信凭借自己十年后的写作功力，在十年前写小说，应该有一份作为。

    写其他网络大神大红大紫过的作品？

    这个念头在陆扬脑中闪了一下，就被他摒弃了。

    不是因为不屑，而是他不是电脑，以前看过的小说，具体情节，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写自己曾经出版过的那本小说？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陆扬脑中闪过一下，随后也被他排除了。

    就算是自己曾经写过的作品，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具体情节他也不再记得，何况，就算记得，他也不会再去写那一本。

    因为那是他十年前的**作，论真正水平，根本无法和他十年后的功力相提并论。

    之所以他十年后的作品，成绩不如十年前那本**作辉煌，不是作品质量差过那本作品，而是时代不同，2013年的小说界，高手无数，佳作数不胜数，他的作品杀不出重围而已。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铅笔早已经削好，香烟一支接一支，已经快抽完三支。

    多年的码字生涯，陆扬早就习惯了码字的时候，常备一盒香烟。

    这也是今天陆扬去买稿纸和铅笔的时候，顺手买来一盒香烟的原因。

    码字的时候没有香烟，他会很不习惯，会觉得手边缺了点什么。

    现在嘴里含着香烟，陆扬的思绪就不会中断，双眼透过袅袅的香烟烟雾，半眯着望着窗外的景物，一个故事，渐渐在他心中成形。

    这个故事，不是他曾经写过的任何一部作品，也不是其他作者曾经写过的任何一本，是他刚刚构思出来的。

    又深深吸了一口嘴里的香烟，陆扬用手里的铅笔在面前的稿纸上写下这个故事的名字——《末日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