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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转念一想,让萧峋住这里是给他的“身份特权”,谢风掠没来时便明明白白说清了,这会儿若是反悔,忒不好看。 哎,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感慨叹息唯有吞入腹中,谢龄收起遗憾,问道:“萧峋可有将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萧师兄皆已安排妥当。”谢风掠回道。 “在鹤峰需要做些什么,也清楚了?” “清楚。” 谢风掠站姿端正,俊朗的脸上严肃又正经,答话干脆果断,和某个站着站着骨头就懒了下去,悄悄摸摸靠在谢龄背后椅子上的人形成对比。 你老人家直接睡到对面榻上去得了。谢龄余光瞥见萧峋那崽子的姿势,相当无语。 说萧峋是咸鱼,可他昨天勤快得让人吃惊,说他不咸,这会儿又快躺平煎糊了。薛定谔的咸鱼。谢龄决定这样给他下定义。 他没出声斥责萧峋,给这家伙在新来的师弟面前留了点面子,将重点放回谢风掠身上。让这样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在课余时间搞养殖业,无论从哪个角度想,谢龄都觉得是在欺负人。 “宗门设有食堂,我答应你来鹤峰的条件,却是让你在峰上自给自足,你若不愿,尽管提出。”谢龄再度给了谢风掠选择机会。 “不,雪声君,弟子是愿意的!”谢风掠音量抬高几分,坚定语气里暗藏慌张,目光小心翼翼又瞬也不瞬看定谢龄。 萧峋本垂着眼睛在玩自己的手指,闻得谢龄之言,亦是唰一下抬头。 两道目光落在谢龄身上——纵使其中一道触之即收——谢龄又怎会不明白这两个人分别在想什么?他不理会身后那条薛定谔的咸鱼,对谢风掠点头:“行。” 他想尽快结束谈话、继续画画,转而又道:“若有不习惯之处,就告诉萧峋,让他帮你处理。” “是,雪声君。”谢风掠恢复沉着冷静的神态,朝谢龄拱手道谢。 萧峋听出谢龄言下之意,将歪歪倒倒的身子站直。果不其然,谢龄下一句道:“去做自己的事吧。” 但萧峋不愿同谢风掠一道,更不乐意顶着快到正午的太阳去种地。他目光黏在桌上,想留在这看谢龄画画。 谢风掠不甚明显地瞥了萧峋一眼,对谢龄又是一执礼,继而转向萧峋,问:“萧师兄,我还不太熟悉这里的路,可否请你与我一道?” 萧峋眼睛微微一眯,紧跟着弯成一个笑,眸底幽光流转:“风掠师弟客气了,带师弟熟悉本峰环境,是师兄应尽的责任。” 回应完谢风掠,他冲谢龄道:“师父,徒儿便告辞了。” “雪声君,弟子告辞。”谢风掠亦对谢龄道。 谢龄冲两人点头。 萧峋从长桌后转出去,走到谢风掠面前,含笑道了声:“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殿门。风带着热度拂面而来,吹得两人袖摆招展如旗。萧峋披散在身后、未曾束起的银发飘散在半空,他也懒得管,弯眼弧度不减,走下石阶,走向被树荫遮蔽的一条小径。 距离谢龄所在的正殿有一段距离后,萧峋偏首瞟了眼后面的谢风掠,慢慢吞吞开口问:“你打算在哪儿养鸡?” 谢风掠幽幽撩了下眼皮,反问:“你又要在哪里种地?” “那你住哪?”萧峋又问。 谢风掠:“无论哪里,总之不与你在一处。” 两人都不肯好好回答对方的问题,待得这条小径出现分岔口,不约而同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分道扬镳。 * 谢龄根本没注意萧峋和谢风掠在走出正殿后,之间的气氛出现了什么毛病。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在自己的画上。 他在瓷罐里调了好一阵颜料,终于调出自己想要的颜色。 “两只麻雀打架……”谢龄边上色,边低声嘀咕,“麻雀不会法术,打的纯粹是肉搏战……啊,肉搏战……拳击、空手道、散打、自由搏击,还有点怀念。” 怀念两个字让他一怔。 他突然发现,这不过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可在刚才,却是觉得已经来了很久了。 大概是发生的事情太多,接受的信息量太大导致。谢龄想到这样一个原因。就跟上班时候时不时觉得周三就是周五了一样,总认为自己连续上班好多天了。 不过拳击、空手道、散打这些突然从嘴里跑出来的东西,倒是给了谢龄其他方面的灵感。 他琢磨着,待上完色,将笔一搁,把画用镇纸压好,开始行动。他走到正殿的西面,目光缓慢爬过书架,一行又一行精挑细选,选出三四本修炼秘笈,放进随身的芥子空间中。 旋即出门,向着鹤峰驿站而去。 正午的阳光将青石板道照得晃眼,似乎有场雨要来,山间湿气极重,闷得仿若一口锅。不过如谢龄这般的修行者,完全不受影响,行走间一身清凉。 驿站里云鹤与云龟都在,前者的身姿一如昨晚月下所见那般优雅美丽。谢龄不假思索走向云鹤,却见这时,那缩在阴影处乘凉的巨大乌龟迈开四足、朝他走来。 谢龄:“……” 谢龄脚步生生一顿,紧接着向旁边一拐。 那龟不停步,亦向相同的方向拐,还仰起脑袋,用它豆子般小小圆圆的眼睛注视谢龄。 谢龄竟从这只龟的脸上看见了谄媚和讨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