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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嵬眸光流转,眼底多少藏着些暧昧。萧峋不知这人猜到了多少,也不去猜测这个问题,神情自若道:“你想说便说。” “哦,那我不想说。”崔嵬将脑袋转回去,平视前方说道。 萧峋不再同他交谈。 “我和他小时候就认识了,大概能算……”迎着暮风,崔嵬缓慢开口,语气甚是怀念,话语间些许停顿,似在寻一个合适的词。片刻后寻得,将这句话补完:“?” 崔嵬的视线一直在萧峋脸上,这四个字一落,他瞧见萧峋不甚明显地眯了下眼。 瑰丽的夕晖在萧峋眼底折成细碎波纹,转眼又见萧峋扯唇冷笑一声,道:“你在说谎。” “反应倒是快。”崔嵬眼神中流露出赞许。 同样是暮风寒凉,小院之中落满融融金光,谢龄在石桌上摆开一局棋,和古松一起下。 古松进门时看见的两只亲亲昵昵碰在一起的茶杯被收起来,换成一副彩绘山色的茶具,澄澈茶汤在瓷碗中微漾。 茶是谢龄煮的,通过这些日子对萧峋煮茶泡茶的仔细观察,他的茶艺也算有所进步。 下棋不语,院里唯有啪嗒啪嗒的落子声。越到后来,这声音之间的间隔越长。谢龄棋力有限,就算古松有意相让,下到后来也是勉勉强强。 谢龄抬头望了眼天色,思绪从棋盘上飘开,想起萧峋出门已久,不免担心他是否遇上了什么事。 “你在想什么?”坐在谢龄对面的古松开口问。 “没什么。”谢龄下意识反驳,尔后寻思这样太僵硬,又补救,“只是想到了一些……” 恰在这时,有人逐渐靠近院门,并传来一句:“就是这里。” 说话的人是萧峋,听他的意思,还带来了人。 谢龄升起好奇心。 下一刻,院门被推开。萧峋步调散漫地走进院中,甩着那根挂着象征鹿鸣山萧家的银色鹿角的细绳,弯眼带笑。他就要喊一声“师父”,乍见与谢龄对坐于石桌旁的古松,神情一愣。 跟在萧峋身后的崔嵬也进门,依旧是左右手都拎着食盒的姿势。 “谢小仙,这三年你可是音讯全无,我……”崔嵬眼中有戏谑之色,也不跟谢龄客气,进这院子如进自家门,满口熟稔。但这副神情,都在看见古松的一刹收敛干净。 崔嵬同萧峋一样初见古松时微怔,反应过来之后又勾起笑容。这个笑容和方才截然不同,弯眼的弧度很轻,只是眼尾微微向下带出一笔,眸光轻幽,笑意薄凉。 “真是巧。”崔嵬立于院门的阴影中,慢条斯理说道。 啪。 是棋子落于棋盘的声音,端的是清脆,谢龄却觉得比之前听到的任何一声都重。 古松自棋盘一侧起身,眸光从崔嵬脸上一扫而过,折身行往卧房。 谢龄目光在古松和崔嵬之间迅速来回,心念飞转,唤了声:“师兄。”语气里带了点儿难以察觉的叹。 崔嵬见怪不怪,将手里的食盒放到空着的藤椅上,施施然一理衣袖,望向古松身影,又是一笑,道:“明夷君的态度,好似我曾经把你怎么着了一样。” 第129章 崔嵬这话一出, 小院中风都静了。 斜晖漫漫,漫过花叶凋尽的寒枝,卷上那抹深黑色的衣摆。衣摆还在起落, 古松停下脚步,回首对上崔嵬目光,神情冷漠如旧。 “你我之间,难道有话可说?”古松问道。 但这并非一个问题。崔嵬如何看不出来,耸耸肩膀,笑意淡去,神情变得无所谓:“好像……的确是无话可说。”竟是赞同了古松那话。 古松不再看崔嵬,再度回身时,宽袖袖摆被风吹起, 飘飘然恍若羽翼,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他身影消失不见。 四面跟着沉静。谢龄收回悄然来回于古松和崔嵬之间的目光, 按下活络的心思,想起身走向崔嵬,可又不知晓该说些什么,故而干脆就这般坐在原处。 咔哒。 小院里响起了细微的声音,是萧峋揭开崔嵬带来的食盒, 从里头取了盘点心出来。他把这糕点送到谢龄手边, 顺便扫了眼棋局。 “谢小仙, 来的路上我看见一家极热闹的火锅馆, 可有兴趣与我同去?”崔嵬向前两三步,走进越来越黯淡的夕阳辉芒里,伸了个懒腰, 走向谢龄。 他面上没有任何不自然, 来到谢龄身侧, 还将一只手搭在谢龄肩膀,不过下一刻,就被萧峋给拎开。 崔嵬睨了一眼萧峋,笑得歪在树上。 谢龄把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篓,看向萧峋:“去吗?” “去。”萧峋答得毫不犹豫。 “那就走吧。”崔嵬满意于这个答案,转身往门口走。 萧峋从漆盘里拿起一块糕点,趁谢龄将起未起时塞进他口中,而后倾身,往那糕点上咬了一口,速度极快。 昭城外来客太多,有名的食肆门口都排起长龙。一行三人去火锅馆拿了张号牌,坐进附近的茶楼。 一张临窗的方桌,自是萧峋和谢龄并坐一侧,崔嵬在对面。 夜色四合,风不肯消停,在街头巷尾舞得不够尽兴,还转进茶楼中。谢龄乌发被吹乱,萧峋递给他茶盏时,便替他拢了拢。 崔嵬靠在椅背上笑:“你们俩的情况,倒让我有些看不懂。” “看不懂么?那便不要看了。”萧峋眼都不抬,更换桌上茶点的位置,把谢龄不大吃的一种放去崔嵬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