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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简的眼神在那颗痣上停顿了几秒, 在那方的太后有所察觉之前, 赶紧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眼观鼻鼻观心,听着太后在那方亲切而慈祥地问候每一个官员和他们所带着的女眷, 一时间内心白眼乱翻,问候了太后她祖宗。 而下一秒,眼看着太后即将来到她和赵宋涣面前, 荣简都打好了他们假身份的腹稿,就听到之前那个尖声通报的太监又突然吊着嗓子开了口: “皇帝陛下到——” 荣简:?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边又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下来,其中以那位太后娘娘的速度最快。 荣简也干脆利落地跪了下来,紧接着又偷偷看了看所谓的‘皇帝陛下’。 她的视线太低,只看到了四个抬轿子的人的马靴,而那轿子倒是华贵非常,漆黑的布料上都绣着一条龙纹。 而那方的太后则继续开口道:“陛下,舟车劳顿,您都让哀家操办这事儿了,怎么还亲自来呢?” 荣简:……这不该问问您自个儿吗? 她看着另一边的小太监快速地跑到那处轿子处,像模像样地贴着轿子等了会儿,才细着嗓子道: “朕念皇额娘经验缺失,放心不下,便紧着皇额娘一道来此察看,可有什么发现?” 荣简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眼角的余光又不由地看向了另一边的赵宋涣,他的神色倒是寻常,只冷冷地看向地面,毫无动作。 荣简懂了。 这轿子中,估计空无一人,而那小太监,则是那太后安排好的‘话筒’。 最为直接的目的,就是告诉这满寺官员和妇人们说: 不管是让你们惊扰了还是受累了,这些破事都和我没关系,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大半夜不睡觉还要被差遣起来做事儿的社畜,所以所有事情要怪都怪我的顶头上司—— 天王老子。 而真的天王老子正乖乖地跪在荣简的身边,因为面//具的缘故,他的脸变得呆板而平凡,只有一双修长而苍白的手,正在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慢慢蜷起。 那边的太后戏演得很全,被那边的小太监命令起身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屈辱与忍让地回了一句:“谢陛下隆恩。” 再接下来,搜查的队伍继续,而那方的太后,却站在了搜查的官员之后,显然是要监工的意思。 荣简重新默不作声地待在了赵宋涣的身边,现下,他们前面只排了两对夫妇了,其中一对夫妇还带着两个大约只有四五岁的孩子。 现下亥时都不到,本是孩子们早就熟睡的时间,之前他们便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只不过经历了一个太后一个皇帝的大驾,现下完全醒了,更小的那个嘴还撇着,一副欲哭不敢的模样,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怜了。 荣简的眼神在孩子身上顿了几秒,这才看向另一边的赵宋涣。 对方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这才慢慢地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转而轻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像是要荣简那方安心。 荣简深深吸了口气,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着头,作唯唯诺诺状等待审问。 那方的太后倒是镇定自若,甚至还出声安慰了几句胆小的孩子,孩子的父母近乎受宠若惊地谢了恩,这才赶紧退下了。 等到了荣简那里,小姑娘的脑子里已经极为完整地构建了一个身份来,执笔的文官应该会先问她的名字和所属地,同时也会去盘问那边的赵宋涣。 太后就在眼前,就算认不出赵宋涣那张脸,但听着声音也会出事儿,由此…… 荣简深深吸了口气,突然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即将要过关斩将般的激动来,她甚至尝试地带上了一点笑容,准备应答那边文官的面试—— “这位小郎君倒是面善,敢问年龄几何,这位,可是你的妻子啊?” 荣简:…… 急,文官不说话,CEO亲自来面试了怎么破? 她看着那方突然开口的太后,忙扯着笑容道: “娘娘,官爷,这位这位确实是我的夫君,但,他自小就是个哑的,不能说话,若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便是。” 这话一出,荣简只觉得那位太后娘娘的视线便慢吞吞地扫向了她这边。 一时之间,荣简发现很难形容这道视线给自己的感觉,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还是当真如此,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花纹鲜艳的毒蛇盯住了眼睛。 粘腻,冰冷……但,又莫名其妙得熟悉。 现下,因为距离拉近的缘故,荣简可以在朦胧的帷帽之下,看清对方的脸。 这位在原著中有着被浓墨重笔吹捧的美貌,而现下,荣简能看清楚那双眼睛,微微上翘的眼角之下,带着看不清的深渊。 然而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这位邓太后很快笑起来: “小娘子看上去这么年轻,倒是能说会道。” 荣简后背已经冒了冷汗,这时候才道:“不敢,不敢。” 接下来,文官的程序便变得顺畅起来,荣简流畅地报上了她和赵宋涣的假名假地址,为增加真实性,同时把自己说成了那位镜悬大师的远亲。 核查无误后,他们便被放行。 荣简的心跳跳得太快,让她甚至感觉有些反胃。 她只紧紧地抓着赵宋涣的手,下意识地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好像有什么事情是她遗漏的…… --